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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雲流水,用心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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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索尼安北麓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但这一年的初雪却迟迟未至,唯有浓烈的雪的气息在潮湿的空气中酝酿,太阳尚未完全落山,光亮便已完全消失在铁灰色的层云之下了。
Angrod在瞭望塔顶的哨岗找到他的弟弟时,Aegnor正坐在窗边擦拭着自己的佩剑。凛冽的寒风从狭小的瞭望口灌入,翻卷着他没有束好的金发,将他一侧的脸颊吹得发红。
“你怎么在这里。”
Aegnor闻声抬头,目光正好撞上兄长拧结在一起的眉毛,他因此笑了起来。
“你找了很久吗?”
“并不算久。”Angrod的话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但他仍然放轻了脚步,走到弟弟的面前,“但我在大厅和你的房间都没找到你,以为你又独自跑出去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不告而别了吧?——至少五十年没有过了。”Aegnor重又低下头,一下一下地擦过长剑的刃口,“……别总记得那么有限的几次。”
Angrod轻哼了一声,他知道弟弟并没有说谎——一如他知晓他曾经这么做或从此再也不这么做的理由,因此他丝毫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大哥来信了。”于是他将一个羊皮纸信封递了过去,“让人惊讶的是,Nerwen也在上面加了一笔。”
“她和大哥在一块儿?这听起来可不像什么好兆头。他们是不是又作出了什么可怕的预言?”Aegnor放下了手中的剑,笑着接了过来。信封已被拆开过,但火漆上Finarfin家族的八芒火焰纹章仍然清晰可辨,而在信纸的一角,他一眼就找到了他妹妹的落款。她用腾格瓦字母拼写了她的昆雅语父名,表示元音的点被细致地写成棱角分明的三角形,正是她一贯的笔触。
“她已经远比在家的时候淑女多了,父亲要是见到现在的她,会非常欣慰的。”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微笑了起来,同时却都因为难以再见的父母而心中一沉。短暂的沉默之后,Angrod抢先开了口。
“……大哥让我们留神北方。”
“……他一直和我们一样,不相信这和平能长久。”
Aegnor把目光投向暮色沉沉的阿德嘉兰草原,衰草的暗黄色一直铺向望不见尽头的东方,在天气足够好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阿格隆隘口上Feanor家族的旗帜,但只要稍微偏转视线,地平线上突兀的三座火山就骤然地闯入视野。而在那高耸而死寂的火山口背后,隐约可见漆黑的、连绵不绝的铁山山脉匍匐在北境,有如世界的边缘。
“三百年还算不上很久。”Angrod走到弟弟的身侧,一手按上他的肩头,俯身拿起他的剑,然后平举起剑身,沿着剑刃看向剑尖所指的北方,“我们甚至还没走遍多索尼安的每个山谷。”
“但对于人类来说,三百年已足够六七代人的更替了。”
似乎是立刻察觉到了自己的感慨并不合时宜,Aegnor自嘲地笑了笑,拍了拍有些错愕的兄长,然后重新让目光回到手中的信纸上。天光已经完全黯淡了下去,他向风灯走近了几步,将信纸凑到了灯下。“Nerwen说让我们留意自己……她还说很想念我们。”
“我正打算给她回信。”Angrod将剑插回剑鞘。因为妹妹那不多见的温柔措辞,他不经意地挑起了嘴角,“让她过来小住一阵,不过得先等这个冬天过去,这里太冷了。”
“她的那位银树殿下会感激你的,我想——大哥也会。”Aegnor笑着从兄长手中接过自己的佩剑,“我们是不是该下去喝两杯?确实太冷了,简直就好像回到了海尔卡拉克斯一样。”
 
那个久违的地名让Angrod顿了一下,但并未停下脚步。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下瞭望塔逼仄的楼梯。Aegnor走在后面,像儿时一样将手搭在兄长的肩头。那时他只有现在的一半高,只有踩着两级楼梯,才能够得着Angrod的肩膀。雪白的岩石砌就的塔身厚实坚固,暂时隔绝了无边的夜色和凛冽的寒风,也阻断了他们的视线。
 
——在浓云的尽头,地平线上浮现出一线火红。
 
 
+++++++++++++++++++++
 
 
 
Orodreth在城头眺望到安格班的黑旗时,已经是骤火之战打响的第三天了。宽广的色瑞赫沼泽——尽管曾经给诺多精灵带来许多麻烦,这次却无疑帮了大忙——自桑戈洛坠姆的火山口奔腾而下的岩浆被泥沼和积水冷却,又被瑞微尔河的急流阻拦,因此并没能像在其他地方一样势如破竹地冲破精灵和人类共同筑起的防线。
但即使如此,作为阿德嘉兰平原和西贝尔兰的腹地之间唯一的通道,西瑞安隘口所承受的压力仍是不言而喻的。半兽人黑压压的先头部队越过瑞微尔河、抵达米纳斯提利斯的正对岸时,即使以埃尔达的目力也难以看清队尾的所在。西瑞安大河湍急的流水掩盖了Morgoth的军队暗沉的脚步声,但空气中弥漫的烟尘和草木焦毁的气息却挥之不去。
Orodreth深吸了一口气,几乎要呛咳起来。随着他缓慢扬起手的动作,城头密布的长弓手们都搭上羽箭拉满了弓。有一个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内里有什么东西就如弓弦一样,被拉紧得咯吱作响,距离崩断只有一线之隔。
东边的火光从未有减缓的趋势,就好像整个多索尼安的松林都在燃烧。迄今他还没有得到任何有关他两个弟弟的消息,他们的状况或许更糟——但眼下他所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让米纳斯提利斯屹立不倒。
而他对此全无把握。
第一支箭在他下达命令之前就飞了出去,精准地钉入一个半兽人头领的咽喉。弓手紧张地回头望了他一眼,他摇了摇头表示不必介意——他深知自己的手也在难以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Aegnor的最后一支箭也精准地钉入一个半兽人头领的咽喉。当他下意识地反手再去抽箭时,Angrod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箭袋中的最后一支递给了他。
“你箭法比较准。”年长的金发精灵作出了简短的解释,收回手之前,他顺便为弟弟擦去了眼角处溅上的血污。
“两千多年来你可从来没承认过……”Aegnor娴熟地搭箭开弓,另一个半兽人头领应声而倒。他回头对兄长露出一个笑容,“……尽管这是人尽皆知的真理。”
“现在不承认,或许就不会有机会了。”
“怎么连你都学会了大哥那种神棍兮兮的口吻?”Aegnor放下已经无用的长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不会那么糟糕的,西瑞安泉要塞仍在,至今也还没有一个半兽人能通过西瑞安隘口……二哥的日子或许比我们更难过。”
Angrod短暂地闭上双眼,似乎轻微地叹了口气。"Bregolas已经战死,如今Barahir已成为Beor家族的族长。”
“啊…”Aegnor睁大了眼睛。在他尚且会常去他们家中作客的时代,Bregolas和Barahir还是两个满地乱跑的孩子,喜欢缠着他,要他带他们去艾露因湖边骑马,那曾经让他们的父亲Bregor非常头痛。
“我让他去支援西瑞安隘口——大批的半兽人已经占据了整个色瑞赫沼泽,数量是多索尼安这一侧的两倍还多。”
半兽人的前锋愈发逼近了,Angrod也拔出了佩剑。雪亮的剑身映着火光,照亮了他半侧的脸颊。他没有再看向自己的兄弟,只是伸手在他的肩上按了按。“但愿他已经顺利抵达了。”他低声说道。
Argnor的肩膀在兄长的掌心下僵硬了片刻。“那是什么?”他忽然指向了面前的远方,灰蓝色的眼睛瞬间张大了。半兽人的身后耸动着高大的暗红色的影子,灼热的风送来岩石被炙烤后产生的近乎铁腥气的味道。
他得到的回答干脆而简短。Angrod跃出了半步,当他举起剑的同时,号手吹响了银色的号角。
“是炎魔。”
 
++++++++++++++++++++++++++
 
 
直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差不多尘埃落定的时候,Galadriel才确认了有什么不对——并非关于她在北方战场上失去的两个哥哥。她为他们哀悼,但她与生俱来的预知能力早已宣告过这样的结局——而是一些更为模糊的,仿佛是关于什么埋藏得更深、根系延伸得更远的秘密。
 
她的大哥,Finrod左手食指上的那枚戒指不见了。
 
那枚戒指原本属于他们的父亲。当他们的道路在阿瑞曼的荒野边缘分开时,这是Finarfin留给决意远行的儿女们的唯一一件东西。四百多年以来它一直戴在Finrod的左手,从未取下,甚至是在它消失的如今,它留下的印痕也清晰可辨。
Galadriel抓住了那只手。她的兄长一瞬间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我绝不相信你会弄丢它。”
“当然不会。”
短暂的惊讶过后,Finrod放弃了试图从她手中脱身的努力。“故事稍微有些长。”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如果你愿意听。”
 
故事并不真的很长,还没等他们将纳国斯隆德曲折的长廊走完小半,就已经讲到了尾声。
“你将它交给一个凡人。”她望向她的长兄,“恐怕这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但这是一个‘应当’的决定。”Finrod答道,“每当我自问为何要这么做时,这就是唯一的答案了。”
Galadriel沉默地倚靠在露台的栏杆上向远方眺望,北方遍布烟尘天空被崇山峻岭遮挡,视线所能企及的,唯有纳罗格河对岸的广袤森林。那里属于她久居的多瑞亚斯,阴影尚不能侵入,因而绿树茂盛葱茏——那景色就像是从提利昂的西侧城墙眺望森林深处的维利玛。
“我想起我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将近四百年前。”她说,并没有收回视线,“我问过你一个问题。”
“我也仍记得我当时的回答,尽管……那并不能算是在作答。”
Finrod伸出手去,替妹妹理了理被山风吹乱的头发。Galadriel没有看向他,她让自己的食指沿着栏杆上一条雕花的曲线滑下去,速度缓慢而均匀,岩石的摩擦很快让小小的麻木感笼罩了指尖。
“这么说你相信了那个预言。或者,你宁可相信它。”
她的长兄微笑了起来。“你在指责我,亲爱的Nerwen。”他刻意地露出有些受伤的表情,“过去你很少这么做。”
“那并不是我的本意。”她站直了身体,微微抬头直视兄长的双眼。
“但我相信你也看到了。或许比我看得更深。”Finrod转过身来背靠着栏杆,日光越过高耸的塔楼,将一片灰影投在他的侧脸,“阴影同样也落在我们身上。”
那是Melian曾说过的话。Galadriel清楚地记得当时明霓国斯的殿堂中摇曳的灯火,也没有忘记Angrod是如何愤怒地将一切全盘托出,而那些叙述又是如何地点燃了Thingol王的愤怒。如今,Angrod和Aegnor都已在北境的烈火之中一去不返。一如她曾预见的那样。
“我们是可以预见许多事。”她说,“但预见从不能稀释悲伤。”
然后她重新执起Finrod的左手,低头亲吻了原本戴有戒指的地方,就好像亲吻着曾经停留在那里的,属于她家族的徽章一样。她的嘴唇如同来自塔尼魁提尔融雪的山泉一样冰凉。
 
“我将独自守候于此,直至最终——在所有Finarfin的儿女之中,在所有Finwe的子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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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Finch

原文地址:http://www.henneth-annun.net/stories/chapter.cfm?stid=84

 

上篇

 

基于《精灵宝钻》以及《中洲历史》,特别是《中洲历史》第三卷《The Lays of Bleriand》中的《蕾希安之歌》。

Finrod在王座大厅之中的第一句话来自已出版的《精灵宝钻》。

 

 

我的双眼已逐渐适应了黑暗,能够辨别出仅存的两位同伴的轮廓。或许这只是因为我们都不着寸缕,只要有一线光亮,他们身上没有被凝结的血块覆盖的部分就会镀上微光。我的君主的长发尚未失去光彩,因而他看起来比那个必死的人类更为清晰,我想我可以看到他的面容。他的表情紧绷着,并不仅有因我们被切断的联系或那残酷的锁链而带来的苦痛。但我欣喜于那丑陋的奥克首领的伪装已不复存在了——或者我应当高兴的是,我的心中还有欣喜存在的余地。

 

他望向地牢的大门,而我深知他的恐惧。很快,妖狼就会冲着我而来。当其他人都背弃他时,唯有十个人跟随他,我是最后一个,其余九人都已死去——被拷打,被撕成碎片,被可怕的妖狼吞噬。当我将视线转向另一边,就能瞥见他们染血的骨头。

 

我将欢迎妖狼的毒牙,因它将斩断我的灵魂所受的诱惑。我最大的恐惧并非死亡,而是屈服的强烈欲望。告诉我你的君主和他的人类同伴是谁。自从我们被扔进地牢起,这个问题随着Gorthaur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回响。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和使命,我将放他们自由。他们。或者说,他。

 

我的某个部分渴望相信这个谎言的大师。当我短暂地卸下防备——就在我的君主扑倒在他的王座前的那一刻——他准确地察觉到到这该死的、会令我的意识在他持续的攻击面前毫无抵抗力的弱点。但Gorthaur对于自由的许诺虚伪而空洞。他从不会做这种事。如果我坚定地保持沉默,他最终或许会将我的君主折磨至死;但假如他得知真相,他一定会幸灾乐祸地将他作为向Morgoth邀功请赏的筹码。等待着我的君主的,将是如Feanor之子Maedhros一样的命运,或许更为悲惨——并且无人可以拯救他,因为敌人的力量已极大地增强。

 

我希望并祈祷那野兽尽快到来。短暂的痛苦之后将是解脱,接着则是Mandos的殿堂之中的忏悔赎罪。

 

+++++++++

 

当那个人类被带到纳国斯隆德时,Finrod Felagund王接待了他。他们在紧闭的门后交谈,但当他们现身时,我的君主明显有所动摇。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烦恼,我已准备要憎恶这个带给他这般苦恼的人类。

当王将纳国斯隆德的人们聚集在大厅时,令他烦恼的理由就变得显而易见了。在那里,他重提了他的誓言——与曾在色瑞赫沼泽救过他的人类Barahir保持恒久不变的友谊。他告诉我们,他履行誓言的时刻到来了,他打算组织一支军队去为Barahir之子Beren取得多瑞亚斯之王Thingol所要求的、用以交换他同样视若珍宝的女儿Luthien的聘礼:Morgoth王冠上的一颗精灵宝钻。

 

一个小小的代价,为了交换一位有着迈雅母亲的少女。我并非不带嘲讽地对自己说,就连多瑞亚斯之王也被Feanor的珠宝钓上了钩。

 

尽管如此,最初的回应仍是一片赞同之声。许多人都深知Barahir和他的战士们英勇非凡,其中一些人还亲眼见证过。我是其中之一,但对于我而言,比起帮助这个人类完成他的要求,我更希望再次追随我的王与大敌开战,即使那充满危险。

 

但事情的进展出乎意料。因为正在纳国斯隆德作客的Feanor的两个儿子忽然以家族领导者的姿态闯入了我们的视线。他们重复了他们的父亲那渎神的誓言,并警告说他们会对所有占有宝钻的人开战,并且描绘了一幅充满了血与火的、精灵之间再次血亲相残的画面。在他们陈词的过程中,绝大多数人都仿佛看到了纳国斯隆德在我们的眼前毁灭,在这两个可诅咒的同胞所唤起的图景之中,我们看的自己以及深爱之人破碎的尸体躺在血泊之中。

 

接着,纳国斯隆德的人民起了贰心,拒绝服从他们的王,就这样,如Mandos所预言的那样,他被背叛了。这是Feanor的誓言与Finrod Felagund的誓言的较量,而前者被证明更为强大,因它是指着伊露维塔之名而发下的。眼见诺多的诅咒再次变为现实,我的君主从王座上走下来,将王冠投掷于地,宣称即使被背弃,他也将信守承诺,去帮助Barahir之子。“然而倘若还有谁未被我们所受诅咒的阴影笼罩,我当至少找到几位来跟随我,而不应像个被扫地出门的乞丐一样离开此地。”*

 

我的心一如既往地跟随了他。Feanor之子所描绘的可怖情形,分毫不剩地从我心中褪去了。我知道自己并非没有被那诅咒所笼罩——虽然是以一种与王所说的全然不同的方式——但我还是走上前去立于他的身侧,另有9个人加入了我。我捡起王冠交还给Felagund,并宣称他始终是我们的王。他沉重地点头表达谢意,然后将王冠给了他弟弟的儿子Orodreth。

 

“我们将在黄昏时出发。”王在大厅之外对我们说,“准备好简单的装束,暗色的锁子甲、灰色的斗篷、弓和长剑。”他的话音冷静清晰,看起来要比之前深受困扰的样子超然许多——仿佛至少在他自己心中,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即使外在的情形仍然险恶。他做了个手势让那个迫使他离开的人类跟上他。但是忽然,一个尚未成年的男孩从柱子后面跳了出来,那些柱子被雕刻成树的模样,而那正是纳国斯隆德初建时,由Felagund亲手完成的。

 

“Ingoldo,我的亲族,”他的声音很兴奋,“带上我一起去吧。”

我微笑了起来,我认出那是Orodreth的儿子,一个广受喜爱的孩子,比起他的父亲,他与Finrod Felagund更为相似。

“不,Artanaro,”回答坚决但不乏温和友善,“对于一次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回来的旅行——假如有人能回来的话,你还太小了。而且如今你的父亲拥有纳国斯隆德的王冠,你就是继承人。”

“我并不害怕潜入Morgoth的巢穴。”Artanaro坚持道。

“这正是你不能加入我们的另一个原因——因为我害怕。这是理所当然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君主这样说道。因这词句我深爱他。

 

我和9个同伴走开去做准备。当我回头时,Artanaro已经离开了。王站在那里与Beren交谈——他们看起来相处融洽。我注意到Felagund轻抚着由他自己雕刻出的树,做出告别的手势。

 

我们离开时天色沉沉暗去,只有守门人不发一言地目送我们。所有人看起来全无区别,没有什么能显示Felagund是我们的领导者。甚至他的金发也没有令他与众不同,因他将之隐藏在兜帽与头盔之下。

 

最初的旅程是最轻松的,因为我们仍处于迪尔能平原,也就是纳国斯隆德的“被守护的平原”之中。一天晚上,我们被一队由骑兵组成的巡逻队截住,他们用弓箭指着我们。他们认出了我们的盔甲,但仍然盘问我们为何会在这里。我跳出来指责他们,要求他们以更尊重的方式对待他们的王。他们心不在焉地致歉,并让我们通过。

 

之后我的君主温和地责备了我。“你真的需要对他们这样摆脸色吗,Edrahil?他们只是在履行职责。”

“但是我的王……”我打算辩解。

他摇了摇头。“叫我Finrod,因我已不再是纳国斯隆德的王。”他看向Beren,“他是个亡命徒,他的脑袋被悬赏的价值甚至与我的堂兄Fingon相当。”

好吧,他看起来确实像个亡命徒。

“而我们都已成为他的同伙。”我的君主继续说道,“我们是一群行窃的盗贼:去偷取不属于我们的珠宝,再拿去与同样不具备所有权的人进行交易。”

 

他看起来决心抛弃他所拥有的一切:他的人民,他的王冠以及王者之名,而现在,甚至是荣耀与尊严。如果这就是一颗宝钻的代价,我只能别无选择地厌弃它,即便它们包含双圣树的光芒。我的想法大约是呈现在了脸上,他将手按上我的肩膀,这是他第一次触碰我。“你看起来很沮丧。”他说,“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丧气,这个任务是我的宿命,唯有履行这个誓言才是唯一的解脱之道。不过如果你后悔跟随我……”

 

我曾希望Barahir之子能够将他从誓言中解放,但是显然他不会这么做,他的全部思绪都只在于拥有Thingol的女儿。

“无论是王还是亡命徒,我们都将跟随你。”我说,如我们所做的那样。

Finrod离开时没有回头,而我触碰了自己的肩头,抚上他的手刚刚停留过的地方。

 

 

 

下篇

虽然以下的情节包括Slash的元素,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篇Slash。或许更接近UST,但其实也不算是那种意义。我只是觉得有责任作出警告。

以及另一种意义上的警告:这一章或许会比前一章更令人不愉快。不过——作为小小的安慰——因为是Edrahil的POV,Finrod之死只会被暗示而并不会被详述。

 

 

+++++++++

 

我们沿着纳罗格河逆流而上,向它的源头——黯影山脉下的伊芙林湖进发,昼伏夜行。一天下午轮到Finrod值守,当其他人休息和冥想的时候——除了Beren,那个人类在别处睡觉。

那天我没有休息,而是看着Finrod背靠着河滩坐在湍急的河流旁,或许正在聆听众水之神Ulmo的建议。之前我与其他人一起在寒冷的河流中沐浴,而现在唯有我独自沐浴在他俊美的辉光之中。

人类认为所有的埃尔达都是俊美的,但对于我们而言却有所不同。我们可以分辨出同族的不同程度的美丽。Beren宣称这世间所有的儿女之中,没有任何人能胜过他的Luthien。我从未见过她,因而并不能很肯定地反驳他。但我仍然怀疑,她的美是否可以胜过Finrod。

我并不是唯一觉得他美丽的人。自从他来到中土,无意之中已经俘获了许多精灵少女的芳心,因为他英俊、慷慨、果敢、坚定、温和可亲并且令人振奋。但他从未予以她们任何回应。

 

同样他也不会回应我。我所说的爱并非指王与子民之爱,也非君主与臣属之爱,甚至并非挚友之爱,我所意指的是男性与女性之间的灵肉之爱。虽然我们都是男性,这样的关系或许会招来厌憎,但这确是我对他的想法。这份爱就是我的诅咒。

 

这个下午,我隔着稍远的距离欣赏着他,而他对我的欲望一无所知。

 

随着旅程进入威斯林山脉的阴影之中,我们变得更加沉默。这片土地异常空旷,但我们仍然感到敌意的存在,即使那个人类也有所觉察。寒冷的秋意横扫过我们,风有如刀刃一般吹在脸上。很快我们将转向东北方,朝着西瑞安岛上的守望之塔的前进。那是过去由Finrod亲自建造的,但在骤火之战后,它却成为邪恶的巢穴:Morgoth最得力的仆人Gorthaur盘踞于此,四处都是游荡的奥克,我们要如何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通过?

 

如今我们主要在森林里宿营,紧密地聚集在一起,因为单独离群非常危险。再也没有人独自狩猎了。但是某一个晚上我忽然发现Finrod不见了,Beren也发现了这点,但当他打算起身时我对他摇头,并表示由我去找。他点了点头,虽然早先的某一次,他对我所说的“任何一个种族的精灵都比人类更能适应森林”这点表示反对。

 

Finrod并没有走远,但一开始要找到他仍不容易,因为我将视线定得太高了。当我最终发现他时,他正平躺在满地早秋的落叶上。他摘下了头盔,伸展开双臂,看起来像一位最卑微的祈祷者,我想,随即我发现事实也正是如此。

我见证了一场忏悔。他放下他的骄傲,祈求维拉的宽恕,恳求他们的怜悯,并祈求他们的慈悲能让他履行他的誓言——或许是在祈求所有的这一切。我不知他有着怎样的负罪感,他并没有参与天鹅港的亲族屠杀,但他仍然被诺多的诅咒所笼罩,就如同所有自愿跟随Feanor的人一样——Finrod同样吸引了许多人跟随他,我是其中之一。

 

他是否更清楚地意识到他所选择的道路是个错误,他的骄傲与固执不过是愚行,如今他已预见到死亡蛰伏于前方?如果真是如此,那一切都显得平常不过了。一层接一层地,他被剥夺了一切。

或许我当时应该离去,但是我的双腿背叛了我。我跪了下来,闭上双眼,向着所有可能聆听的神灵倾诉我的罪衍。

我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直至某一刻,沙沙作响的声音让我抬头睁眼。Finrod跪在我的面前,露出询问的神情。

“你看起来很痛苦。”他说,“是什么在困扰你?”

 

我哽咽了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Finrod。”

 

“试着说说看?”

 

他英俊的面孔离得太近,而他审视着我的目光也太过深邃,我难以自控地向前倾身,抓住他的双肩,将他拉向我,然后将自己的双唇贴在了他的唇上。我准备好被推开,甚至被打到一旁。

 

但是令我惊愕的是,Finrod回应了我的吻。这是一个属于恋人的吻——虽然它并不真的是。他的舌头就像他的目光一样深深地侵入我,却是以一种微妙的疏离的方式。这个吻有如香脂一样使人平静并深获抚慰,并且最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它并未使我兴奋起来。

 

最终当他拉开我时,我触摸了自己已然麻木的嘴唇。“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声音嘶哑,但随即我发现自己又可以说话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属于你,Finrod,即使你永远也不可能属于我。”当我再一次凝视着他的双眼时,我发现了之前没有察觉、也不愿察觉的事实:他已不仅仅属于他自己,他已和另一个人灵肉相融。

 

“我明白。”他悲伤地回答道,“噢Edrahil,我的朋友,我难以告诉你我有多抱歉。”他短暂地捧着我的脸颊,用大拇指擦拭掉一滴泪水。然后他捡起头盔,站起身来将另一只手伸向我。

 

我们一起回到了其他人中间。Beren站在那里等待我们,看到我们归来,他的焦虑明显有所缓解。自我们出发以来,我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类不那么可憎了,因为如今我已可以接受,他所做的和所要求的一切,都是爱的回报。

 

也就是在那一夜,Finrod将他可怕的计划告诉了我们。我们将假扮成奥克以通过如今被称为Tol-in-Gaurhoth,也就是妖狼之岛的西瑞安岛的守望之塔。当我们遇到一小队不太难制服的奥克时,我们将射倒最初的12个,然后用剑解决剩下的。

 

没有任何人能提出更好的计划,因此我们依此执行。我们消灭了那些奥克——Beren证明他自己是个出色的弓手,并且与其他人一样是技巧高超的剑士——穿上它们的装备,嘲笑彼此都散发出臭气。我们在手上和脸颊上涂抹泥污,剪下那些丑陋生物纠结的头发,覆盖在我们自己的头发上,相互投以窘迫的笑容。最后Finrod念诵了一个咒语,一个接一个地将我们的面孔变成奥克的模样、牙齿变为带毒的獠牙。直到最后他将手按在他自己的脸上,当他放下手时,吟诵之声也就此消散。

我们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他将自己变作了最丑陋的一只怪物。如今甚至他的美丽也被夺走了,我很想落泪。

但我发现我做不到,奥克没有眼泪。

 

最终,这一切都毫无用处。Gorthaur拦截并讯问我们,以他的巫术之歌作为武器。作为一个堕落的迈雅,他并不具备他所应具备的那种强大,但他邪恶的咒语仍然大有力量,Finrod全部的歌唱也无法胜过他:Mandos的诅咒成为了致命的弱点。我们被褪去伪装,剥夺了自由,扔进Gaurhoth岛最底层的地牢中。但是有一点Gorthaur无法得知,没有任何人告诉他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没有任何人成为叛徒。

 

 

+++++++++

 

Gorthaur以可怕的图景折磨我的精神,在那图景之中,我的君主被凌虐、被侵犯,只有我开口才能让他重获自由,尽管如此,我仍保持缄默。而最终我走到了这里,虽然这条道路充满险恶的变数。

 

现在妖狼随时可能到来;我是否听见了门拴的嘎吱作响?比起对我自己,我对那两位同伴更感负疚,因为他们必须承受更多一次的死亡。尤其是对我深爱的君主,他一定处于最深的绝望之中,恐惧着Beren之死使他的誓言化为虚无的那一刻。

 

当门打开时我看到了熟悉的恶毒而贪婪的双眼,听到了低喘的声音。死亡的预感降临于我。但正当那邪恶的野兽接近我时,我却被给予预知的恩惠:在临死之前,Finrod得以完满地履行了他的誓言,挣脱一切将他束缚于这片悲伤的必死之地的桎梏。

 

疼痛剧烈但短暂,当它终止时,我看到妖狼正在撕扯毫无生气的空壳。我看到——不,我感知到——Finrod流泪了,令我惊讶的是Beren也是。他们不该为我流泪,我想。他们才更应得到怜悯。

 

然后我听从了Mandos的召唤,就此离开。

 

—END—

 

说明:

1、 *原文里是直接引用原作的,所以我也直接引用了译林版的译文……

2、 Gorthaur是Sauron那一大堆的名字之一。

3、 这里小星星(以及他爹)的身世是按照HoME12来的,而并非按照《蕾希安之歌》,所以Orodreth是Finrod弟弟(Angrod)的儿子,而非他的弟弟。

4、 我也很介意那个he was joined to another, body and soul里面那个another是谁……纯洁地理解为Amarie妹子吧(不甘心脸。

以下内容出自HoME12,《The people of Middle-earth》当中的《The Shibboleth Of Feanor》,英文水平所限,或许有很多错误,欢迎指正。

原文中还有很多标注出处的注解,标注的是相关内容在HoME或者UT中的哪一页,我基本都省掉了,因为对照了一下发现至少和我手里的UT就不是同一套版本,有页码也查不到……

Gil-galad的身世

我父亲原本打算将Gil-galad设定为纳国斯隆德之王Felagund之子。这一设想最早可见于《努曼诺尔沦亡史》中的FNII的一个修订文本。但是从《Tale of Years》的早期主要文本以及已出版的《Of the Rings of Power》(可见《精灵宝钻》)看来,直到《魔戒》成书为止,他一直主张以Fingon取代Felagund的位置。在一则对于《Quenta Silmarillion》的时间不明的增补之中,提到了Felagund为了安全而将他的妻子和儿子Gil-galad送往法拉斯港。值得注意的是,在《Tale of Years》的文本中,不仅Gil-galad是Felagund之子,Galadriel也是Gil-galad的姐妹(也就是Felagund之女)。

但是,在1951年的《Grey Annals》的记载中,Felagund没有妻子,因为他所爱的梵雅精灵Amarie并未获准离开Aman。

这里就不得不提及Orodreth,他是Finarfin之子,Felagund的弟弟,纳国斯隆德的第二任王。在一份可以追溯到1959年,但直到我父亲撰写《The Shibboleth Of Feanor》的附录时仍在使用和修改的Finwe家族图谱中,可以窥见关于Orodreth的神奇历史。简而言之,Finrod(Felagund)最初有一个名叫Artanaro Rhodothir的儿子(这与《Grey Annals》之中他没有妻子的记述相悖),他是纳国斯隆德的第二任王,同时是Finduilas的父亲。由此可见,“Orodreth”被降低了一辈,成为Felagund之子,而非他的兄弟。之后我父亲(很明显是想起了《Grey Annals》当中的情节)注意到了Finrod“没有孩子(他将妻子留在了Aman)”,于是在保留Artanaro Rhodothir原本的辈分的同时,将他修改为Finrod的弟弟Angrod的儿子。(Angrod与其兄弟Aegnor统治多索尼安高地,死于骤火之战。)

Angrod之子(仍保有“Orodreth”的身份)的名字就此从Artanaro变成了Artaresto。在一则与这份家族图谱同时期诞生的笔记之中——尽管这份笔记写得飞快而且字迹潦草,却可以确信是写于1965年8月——我父亲认为,要解决Gil-galad的身世问题,最佳方案是将之设定为“Orodreth之子”,这里同时给出了Orodreth的昆雅名Artaresto,并继续写道:

Finrod将他的妻子留在了Aman,在流亡之中他并没有子嗣。Angrod之子Artaresto受到Finrod的喜爱,而当Angrod战死时,他得以逃脱,并且和Finrod生活在一起。Finrod将他立为继承人,后来他继承了纳国斯隆德的王位。他的辛达语名是Rodreth(变为Orodreth是因为他深爱群山…… ……他的孩子是Finduilas与Artanaro,也就是Rodnor,后来被称为Gil-galad。(他们的母亲是一位北方的辛达。她为自己的儿子取名Gil-galad。)Rodnor Gil-galad后来逃亡至西瑞安河口,在那里他继承了诺多至高王之位。

那些我无法解读的文字(译注:应该是指上文中省略号的部分)显然包含了一个前缀和一个特有的名字,后来很可能演变为Faroth(纳罗格河西侧的法洛斯高地)——在最后一版的家族图谱中,出现了Artanaro(Rodnor)被称为Gil-galad的情况,并附有说明:“他逃出来并居住在西瑞安河口”。唯一追加的改动是将Artaresto改为Artaher,辛达语写作Arothir;所以在附录(Note23)中,Arothir(Orodreth)被称为Finrod的“亲族和继承者”,以及(Note47)Gil-galad是“Arothir之子,Finrod之侄”。最终版的家族图谱如下:

因为Finduilas在最终版的家族图谱中仍然是Arothir之女,并未被修正,因此她就成了Gil-galad的姐妹。

毫无疑问,这是我父亲对于这一问题的最终定论,但是这些后来做出的根本性的修改,都未涉及业已存在的故事的叙述,因而很显然不能将之加入出版的《精灵宝钻》之中。虽则如此,这也已经比让Gil-galad的身世一直暧昧不明要好多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已出版的《Aldarion与Erendis》中,Gil-galad写给Tar-Meneldur的信上署名为“Fingon之子Ereinion Gil-galad”,但原稿中,这署名却是“Finarfin家族的Finellach Gil-galad”(这里的Finellach来自Finhenlach的变形,而后者来自Finlachen)。关于Ereinion这个名字可以参考P347以及Note 47。在《A Description of the Island of Numenor》的文本中,我录入的是“林顿之王Gil-galad”,原稿上写的却是“林顿之王Finellach Gil-galad”;不过我仍然保留了“他的亲族Galadriel”字样,因为Fingon和Galadriel本就是堂兄妹。在关于家族图谱的诸多笔记与设定之中,并没有线索表明从Finarfin到Gil-galad的确定的代际关系;但不管怎么说,《Aldarion与Erendis》以及与之紧密关联的《A Description of the Island of Numenor》是遵照某一时期(我倾向于认为是在1960年前后)诞生的“Gil-galad是Angrod之孙,名叫Artanaro Rodnor”的设定的,而它作为一个确切的设定,最早出现在1965年8月的一份笔记中。20年之后,当我重新对这些被广泛认可的、异常复杂的材料进行了比当年更仔细的分析之后,可以明确地认定,“Gil-galad是Fingon之子”的设定只是个暂时性的想法。

Cold words Orodreth answered slow:

"Before the king ye stand. But know,

of you he seeks for naught. His will

ye come to hear, and to fulfil.

Be gone for ever, ere the day

shall fall into the sea! Your way

shall never lead you hither more,

nor any son of Feanor;

of love no more shall there be bond

between your house and Nargothrond!"

 

——Lay of Leithian

 

 

Orodreth从不记得从大厅到房间的走廊有那么长。在深藏于山腹之中的隐秘之国纳国斯隆德,这条长廊和位于它中段的、紧贴山壁的露台,是屈指可数的能够沐浴天光的场所之一。镂空的穹顶本有着繁复细腻的纹理,在早些时候,或许是三四百年之前,月光穿过穹顶在地面上投下的阴影都有着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的优美姿态,但如今那些漂亮而无用的罅隙已被藤蔓植物严严覆盖,层叠的叶片之间连一丝阳光也漏不下来,更不用指望在浓黑的午夜中仰望星空。

所幸还有冰凉湿润的空气——随着山涧隐隐的轰鸣声,从下方的深谷中翻腾上来,挟带着或新鲜或枯败的草木的气息。像是想用那凉意冷却胸臆间猛烈燃烧的东西一般,他竭尽全力地深呼吸了几口,脚步却没有稍停。长廊的尽头没入一扇拱门,门后有色调温暖的灯火,还有着他急切地想攫住的黑甜梦境。

 

他不能否认在刚才的某个时刻,至少某个瞬间,他确实想要杀死CelegormCurufin。尤其是在Curufin抚着剑柄,带着一贯的轻佻抬头对他笑起来的时候,愤怒便不可抑制地自心底席卷上来。然而Curufin微笑时唇角的形状意外地与Finrod有三分相似——他几近绝望地察觉——亲族的联系在长辈的纠葛之中早已被稀释得分外淡薄,但Finwe的子孙毕竟还是分享着同源的血脉。

于是他抬手制止了鼓噪的人群,告诉他们说,亲族相残会让诅咒更早地降临。这是个过于逼真的借口,以至于他自己也不能分辨这借口背后的真意。事实上早在他们将不死之地抛诸身后时,必死的命运就已如影随形,早或者晚,百十年的时光而已,对埃尔达来说,又能有什么分别。

 

但是似乎也不能说全然没有。若预言中的厄运会来得晚些,那就不得不另找点什么来填充这仿佛被平白赠予的时间。Feanor诸子和Fingolfin家族选择在北方厉兵秣马,Turgon不知所踪,他的兄长则有着另一种充实时间的方式。

“不必为此苦恼,因为伊露维塔将Arda造得足够广阔。或许有一天我们可以翻过林顿山脉,一直往东,直到我们的祖先苏醒之地。”他还记得Finrod这样说的时候正在收拾行装,话音里透出少见的雀跃。那是夏末秋初的季节,如果向东渡过西瑞安大河,顺着长墙的方向纵马奔驰,就会看到大片大片金红色的原野一直绵延至欧西瑞安。

“那会是比横穿整个维林诺更遥远的旅程,从卡拉奇亚到外环海的距离亦不能丈量。不过即使是库路维因,也仍不是世界的尽头。”

“但你那么多次出发,却从未走出贝尔兰的疆域。”他忍不住说道。

“……那是因为,我的命运就在这里。”

 

Finarfin家族的预言能力仿佛唯独没有眷顾过他,所以他在当时或者很久之后也没有猜透过Finrod的这句话,直到他的兄长掷下王冠毅然启程,从此再未归来。

那银色的王冠如今正沉沉地压在他自己的金发上。他猜测这并不是适合他的模样,因为刚才当Curufin走进灯火通明的厅堂,锐利如常的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他身上的那一瞬,他分明自那双灰眼睛里看到了浓重的嘲讽——或者还有一闪而过的惊叹,但稍纵即逝。

 

Curufin自始至终都微笑着,无论是面对指控还是裁决。就好像一切都无关于己,他不过是在充当看客。

他历来都是如此。正是这一点令人怒不可遏。但Orodreth同时也深知,这就是Kurufinwe Atarinke最为巧致的武器与最为坚固的防线,除此之外他不曾学会过别种方式。

他们曾断断续续地有过很长一段亲密但并非无间的时光,在维林诺永恒的春光里,以及北贝尔兰呼啸的朔风中。在和平的假象笼罩这片土地的近400年之中,Curufin有时会单人单骑穿过阿格隆隘口,沿着多索尼安的北麓,从Orodreth的两个弟弟眼皮底下溜过,去米纳斯提利斯充当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或许是当时尚未被那可怖的誓言步步紧逼的缘故,他的锋刃还深藏在刀鞘里,笑容还有着更为柔软的轮廓。

如果没有后来的骤火之战,不知命运的走向是否会有不同。即使最终汇至唯一终结点的线绳,在开端也可以有无数的指向。但那自安格班的火山口倾泻而下的熔岩烧毁了所有其他的可能,他们的路只能以那样没有任何缓冲的方式碰撞到了一起。在漫天黑色的箭矢之中,Curufin低俯着身子将他压在马背上,心跳敲击着肩胛,呼吸拍打在后颈,比任何一次拥抱都更为切近。

无论怎么说,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中,CelegormCurufin把他从深渊的边缘捡了回来。要是没有他们,他已被掩埋在西瑞安岛的一片焦土之下——

但如今他的兄长沉睡在那里,而那对Feanorion兄弟难辞其咎。

 

如果命该如此,倒不如让诅咒更早地降临。这个念头曾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CelegormCurufin已经离去,无人阻拦他们,也无人跟随,人们小声而惊惶地议论着,说诅咒的阴影已降临在他们身上,将他们引向万劫不复。

那并不确切。

但他只是不发一言地凝视着他们的背影逐渐远去,在灯火能照亮的最远的地方,Curufin抬脚迈入黑暗的治域之前,忽然转头,对他露出一个惯常的、轻蔑的笑容。

那一刻他感到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长廊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嘈杂的声响已经都褪去了,无论是在身后还是在心头,因此一个忽然响起的嗓音就显得分外清晰。

“陛下。”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肖似Curufin的面孔。

“什么也不用说,Telperinquar。那……不关你的事。”

他低头快步地走过Celebrimbor的身畔,就好像许多年以来,在Curufin挑衅的眼神之下徒劳地奔逃,有如困兽。

 

——这一次他终于得以逃脱,在这片远离故土的必死之地上,从此孤身一人。

—END—

Walls

 


原文作者:Finch

原文地址:http://www.henneth-annun.net/stories/chapter_view.cfm?stid=221&spordinal=2


如今冈多林已经落成,那隐秘的环抱山脉随时准备迎接他的到来。他告诉自己,虽然那片蒙福之地已然失去,但冈多林几乎与图娜山上的提利昂一样美。而之所以说“几乎”,也是出于应有的谦逊,尽管他意识到了自己创造出了怎样一件杰作。那是为逝去的爱人所作的鲜活歌谣,是以岩石谱写的关于已逝之身的不朽颂诗,爱的乐音深藏在石块的震颤中,一如深藏在他的心底。

他的子民已经分批悄然上路,穿过隐秘的通道,进入环抱着白城的山谷。但Turgon仍徘徊于内弗拉斯特的海岸,就如众水之神将神谕降于他身上的时刻一样,沉浸在惊奇和敬畏之中。根据众水之神的指示,他已为这位大能者未来的使者准备好了盔甲。如今,他独自坐在温雅玛空旷的殿堂中,思考着Ulmo的警告:时时警惕诺多的诅咒,切勿过度迷恋汝心所成之谋,汝手所造之工。
但这并不是Turgon推迟启程的理由。他希望能与Finrod告别——那是他的堂弟、朋友,而且因着西瑞安河畔的那一场小意外,他们的关系又不止于此。但Finrod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久前派往西瑞安岛的信使带回了令人困惑的消息,据那座守望之塔的统领者说,他的君主没有向任何人说明去向,只有至高王Fingolfin知道他去了哪里,而那还是出于至高王强烈的要求。Turgon仅仅是至高王之子,而他的要求不过是委托给了信使和高塔的守望者。
如果现在离开温雅玛,那么或许在前往曼督斯的殿堂之前,他都无法再见到Finrod。告别已足够悲伤,连告别都无法做到,就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了。他注视着挂在墙上的盔甲,模糊地想象着将来的某一天,它将披挂在谁宽阔的肩膀上。然后他的思绪凝固于Finrod英俊的形貌——他的金发几乎与Elenwë全无二致,他的微笑足以融化坚冰。
他告诉IdrilAredhel他将推迟两个月启程,对于埃尔达浩如烟海的生命而言,这点时间不过沧海一粟。日复一日,他像个孩子一样在海中游泳潜水,收集漂亮而无用的贝壳,尽管这从不是他喜好的消遣。有一次,一群愤怒的大天鹅用翅膀攻击他,还对他发出“弑亲者”的嘶鸣。他惊愕地猜测它们何以知晓天鹅港的屠杀,随即想起了乌妮的愤怒。他竭尽全力试图让它们相信他的双手并未染血,它们确实停止了攻击,但敌意不曾稍减。经过深思熟虑,他放弃了打一只下来烤熟的主意。它们有权愤怒,而天鹅与火的意象,让他鲜明地忆起洛斯加那些燃烧的白船。
月亮两度阴晴变化,直到提醒他启程的满月之夜再次逼近。他最后一晚的梦里回响着音乐,他梦见了化作月光的琴弦,经历了期许已久的得到与失去。但当他醒来时,琴弦的奏鸣仍在继续。他起身披上一件斗篷走出屋外,在山脚下的海滩上找到了那位演奏者,月色给那一头金发镀上银光——那是Finrod
他们迎向彼此,然后在半腰的山道上相遇。“我知道你会来,我的音乐家。”Turgon说,愉悦与安然的感觉席卷了他。
“你一定有预知能力。”他的朋友和堂弟揶揄道,“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踏上了前来这里的道路。”
“你只是回应了我的呼唤。Turgon说,“不过告诉我,你是否必须隐藏起踪迹?”
Finrod将目光投向月下的海,一只巨大的天鹅正在夜色中守望。“众水之神指示我建造一座隐蔽的避难所,以防备黑暗势力的兴起。”他的声音变得沉重,“我遵循了他的要求,虽然如今黑暗势力尚处于低谷。”
Turgon咬住了嘴唇,他想起在西瑞安大河之畔曾困扰过他的梦境。在过去的五十年中,他一直认定自己是Ulmo所选定的唯一一人,为了守护独一无二的知识,承载独一无二的责任。但如今他发现,Finrod也在同样的梦境中,历经过同样的幻境。
“你也……”他只能说出这两个字。最好不要询问具体的地点,他知道。
Finrod的手指抚过琴弦,划出一串忧郁与沉思的音符。他抬头仰望温雅玛城中那些已然没有光亮的窗户,然后微笑起来。“如今你已经建造好你的避难所,你的子民已经前往那里,但是你仍独自守候于此,直到我亲自来与你道别?”
“当然不!我只是犹豫要不要最后一次亲近大海,因为离下次见到它,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Turgon从肩头扯下了斗篷来证明自己的话——这是个温暖的夜晚,他睡着时什么也没穿。“你也可以一起来,不过你恐怕得向那只天鹅解释一下你并没有烧过船。
“所有的天鹅都是我的朋友。Finrod轻描淡写地宣告道,“它们会相信我所告诉它们的一切,更何况那本就是事实。但是你在撒谎。你只是试图引诱我。”
Turgon将斗篷完全抛开,以证明自己并没有兴奋起来。看起来足够安全,以至于他的堂弟忍不住揣测这究竟需要多么强大的忍耐力。Bugger you, Findaráto!”他故意说了句粗话,“你真的认为自己的魅力无法抵挡?”
Bugger me?那正是你想要的。Finrod注视着他,“你正是因此而呼唤我。”
天并不冷,但为何他打了个寒战?Turgon俯身捡起自己刚刚扔下的外衣,这举动带来微妙的眩晕感,视野在瞬间产生了变化。在Finrod的身后,黑夜褪色为白昼,海浪节节攀高,汹涌幻化成他视作爱侣的冈多林的白墙。她纯粹的美丽夺去了他的呼吸,她在他的面前敞开,等候着迎他入怀。
Finrod仍站在他与她中间,他的血肉之躯迥异于冰冷的石块。Turgon深呼吸了一口。“是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如在推拒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这正是我想要的。”
沉默持续了片刻,他的堂弟放下了竖琴。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中仿佛闪烁着海上的星光,“我想我们都认为上一次纯属意外?”
“是的。Turgon承认道,他在那目光下颤抖了,“我已尽力避免沉溺于那种回想,以至于建造起一座完整的城来摆脱它。相信我,这毫不轻松。在我的生命中,我从未建造过有如冈多林的造物,我深爱它的每一块岩石,每一眼喷涌的山泉。但无论石头还是流水,都与肉体的触感截然不同。你想知道海尔卡拉克斯带给我什么吗?你是否知道它夺走了我的触觉,仿佛那种知觉被寒冰焚作灰烬?”他望向远方,“当我首次踏上这一侧的海岸时,我已忘却了Elenwë肌肤的质感,也难以忆起我们紧密相拥时,她的怀抱包围着我,她的双唇亲吻着我,她的呼吸抚慰着我的感觉。后来虽然我重获感知的能力,得以再次体会山岩、草木以及血肉之躯的触感,但我真正完整地回想起对Elenwë的爱,是在与你肌肤相亲之时。如果我需要你并索求你,那是因为你让我回想起她。如今你应当明白了。”
寂静中唯有簌簌声响起,Finrod脱掉了自己的外袍。“我明白。”他的声音听起来清醒而冷静,“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不是情侣,也永不会是。否则这条告别之路将会艰难得令人难以忍受,我会在海浪的声响传入耳中之前就转头离开。那么触碰我、占有我吧。但别损及我的立场。虽然如今黑暗势力还处于低谷,但不久现实就会将我们分开,我们留给彼此的或许只能是有关回忆的回忆了。”
Turgon走近Finrod身畔,伸出一只手贴上他的胸口,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背脊滑下。他努力地保持两眼睁开,因为他知道只要闭上眼,就会看见Elenwë。你为什么允许我触碰你呢?他想。他确信那并非缘于怜悯,Finrod永不会这样侮辱他。
他们坐了下来。Finrod拿起竖琴,拨动一根单弦。
“你要演奏一曲吗?”Turgon问。
“我是个演奏者。”Finrod弹拨出零星的旋律。
“以什么演奏?”
“琴弦、话语、思想——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你。”
他的眼中是否闪过一丝恶作剧的神情?Turgon慢慢地抬起手抚上Finrod的后脑,引导他看向自己,另一只手再次贴上他胸口的肌肤,拇指柔软的指腹触到一侧的乳尖。他们分享了一个缓慢而悠长的亲吻,在这过程里,Finrod仍然弹奏着竖琴,每一个颤抖的音符都敲击出一幅短暂而鲜活的画面,全都是这对堂兄弟仍在蒙福之地时的场景——他们由孩童步入少年长成青年;从玩伴变成忠实的同行者和挚友。其中的一些图景也展示了他们的不同:他的长发有如星夜,而他的宛如阳光;他的瞳仁染透乌云的深灰,而他的浸润着海的湛蓝;他的心思常在守护,而他渴望自由与解放。
Turgon结束了这个吻,他凝视着面前的脸庞,猜测着这首无言之歌的意义。
“你总是筑起高墙,Turukáno。”Finrod说,“我想这或许是我跨越它们的最后机会?如果你允许我这么做?”
Turgon解开了斗篷,将它甩到一边,他感到轻松,因他终于知晓自己需要做什么和说什么,他必须感激Finrod告知了他这一切。
“肉体的高墙是很容易打破的,不是吗?”他回答道。
Finrod放下了竖琴,飞快地解开了绑腿的带子,将它们扯掉。
他们再一次交换了拥抱和亲吻。Turgon的手在Finrod的臀部游移,体味着肌肤的柔软顺滑。和他所感知到的回应一样,他的指尖也不自禁地颤抖着。这一晚他第一次感受到夏日的风在爱抚他的肌肤,而不仅仅只是拂过。他听到身后的某处响起翅膀拍击的声音,这些水鸟为何如此吵闹?他含糊地想。但是很快,除了波涛温柔的韵律之外,他就什么也听不见了。下去,将Finrod拉到他的上方,“我是你的了。击碎我的墙。”
“那么现在我需要充当一个槌子?”Finrod问道。
Turgon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严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像我说的那样,击碎我的墙。
“我想你刚刚亲手击碎了它们。你明白的。”Finrod答道。
++++++++++++++++++++
他们安静地并排躺着,倾听阿尔达轻缓的呼吸,直到Turgon听见自己再次开口:“我们下次见面,就会是在曼督斯的殿堂了。”
“这是个预言?”Finrod踌躇地问道。
“听起来确实像。Turgon答道,他动摇着,思忖它是否还可以是些别的什么。“它就是你我的将来。它源于早已写就的大乐章?抑或是源于我们各自的、或好或坏的抉择?”
“又或者这一切都并无区别。而渺小的我们被束缚于地上,远不足以鸟瞰全局?”Finrod沉吟道。
他的话音未落,翅膀拍击空气的声响又在耳畔升起,这一次激烈如狂风暴雨。他们坐起身来,看到那只天鹅从海面上缓缓飞起,它的翅膀无垠地伸展开去,比他们见过的所有天鹅都更大、更美。它渐渐融入远方的地平线,也充盈了他们悸动的心。
他们充满敬畏地凝视着它,察觉到它实际上是众水之神在多年之前,当他们在西瑞安瀑布的遥远的轰鸣声中入睡时,就已安排下的关于命运的警示。为了完成各自在阿尔达世界中的使命,他们的路就此分开——直至有朝一日重逢于曼督斯的殿堂。彼时肉体将归于记忆,而赤裸的灵魂之间,再无需要打破的高墙。

END

注:
1Bugger you是句骂人话,差不多相当于“你个死基佬”……觉得直接翻出来太出戏了所以正文里保留了原文(。
2、这篇文是一个系列里的第二篇,第一篇叫做Incidents Will Happen,大体内容是他俩在西瑞安河边擦枪走火(。第一篇已经有翻译了所以我就不搞了……本篇里有一些情节是承接上篇的,比如“西瑞安河边的一点小意外”(。

3Ulmo的警告中,“切勿过度迷恋汝心所成之谋,汝手所造之工”这句系直接引用译林新版《精灵宝钻》的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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